一月的某天晚上,天气格外寒冷,温斯堡的街道上积了厚厚的雪。柯蒂斯·哈特曼最后一次去了教堂钟楼上那间屋子。他从家里出来时已经九点多了,离开时非常匆忙,连套鞋都忘了穿。主街上除了守夜人霍普·希金斯,不见一个人影。而除了守夜人和坐在《温斯堡鹰报》办公室努力写小说的乔治·威拉德,全城人都睡了。牧师走在通往教堂的街道上,他迎着风雪向前跋涉,心想这次恐怕要完全屈服于罪恶了。“我要看着那女人,幻想亲吻她的肩膀,我要放任自己爱怎么想就怎么想。”他痛苦地自言自语,泪水涌了上来。他开始想从此离开牧师这个行当,试试别的谋生之路。“我应该去哪个大城市做生意,”他说,“如果我天性就是如此,不能抵抗罪恶的诱惑,我就应该胡作非为。至少不用当个伪君子,一边宣扬上帝的思想,一边却惦记着一个不属于我的女人的肩膀和脖颈。”
那天晚上,教堂钟楼上的那间小屋非常寒冷,柯蒂斯·哈特曼几乎是刚走进屋子就知道,如果在这儿待着肯定会生病。他的鞋在雪地里被弄湿了,屋里也没有生火。隔壁那栋房子的那间屋里,凯特·斯威夫特还没出现。牧师残忍地决定坐下来等待。他坐在椅子里,手抓住放着《圣经》的书桌的边沿,凝视着黑暗,思索着自己生命中最见不得人的念头。他想到了妻子,这一刻他几乎是在恨她。“她永远视情欲为耻辱,她欺骗了我,”他想,“男人有权利希望在女人身上看到鲜活的情欲和美丽。他没有权利忘记自己是一个动物,我身上有些希腊人的特点。我宁肯抛弃怀中的女人去追求别的女人。我要向这个女教师发起进攻。我要彻底无所顾忌,如果我是个情欲的动物,我就要为我的情欲而活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