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莎伯爵夫人上了年纪,不再幻想权力、地位和荣耀,她突然坚信,爱才是生活中唯一的善,唯有美德才会使人高贵,让人富有。受自己冷落的女儿去世,她才明白这个道理,她要以炙热的激情,一心一意地争取剩余家人的爱。早年,阿德里安一直对她冷若冰霜,有她在场,阿德里安表面上会恭恭敬敬,可看到她冷酷的样子,想到她那些令人失望的疯狂行为,便深恶痛绝。这一点她心知肚明,但还是决心赢得儿子的爱,眼前的障碍反而激发了她的斗志。正如德国的皇帝亨利四世,冰天雪地里站在教皇门前三天三夜那样, 她也谦卑地等在儿子冰封的心门外,直到这位宅心仁厚、温文尔雅的王子为她敞开大门,满怀热情与感激地献上孝心。她有见解,有勇气,而且沉着冷静,成了儿子的得力助手,帮着管理乱哄哄的人群。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,因为他们虽受阿德里安的管束,实际心态不稳,说变就变。
这段时间里,让我们烦心的主要是在附近出没的冒牌先知和他的追随者。他们一直住在巴黎,但隔三岔五就会派传教士来凡尔赛——这就是宣传的力量,无论多么荒谬,只要对着心怀恐惧的无知者反复说教,他们总能拉拢一些耳软心活之人。这样的事情一出现,我们马上警觉了起来——夏季临近时,我们就要迁往瑞士,倘若届时撇下一群受骗者,任由他们摆布,我们不得不为他们的处境担忧。人口少,又面临减员,我们感觉责任重大。要是有人加入我们,当然值得庆贺,可要是成功拯救出受迷信蛊惑和左右、自愿跳入火坑的受害者,又会令人倍感欣慰。如果我们觉得这位牧师能诚心悔过,或者在行骗中良心发现,有所收敛,我们会毫不犹豫地与他对话,竭尽全力说服他,感化他。可是他野心太大,总想要统治这最后一批逃出死劫的幸存者。他盘算得很长远,以为这些绝望的幸存者中,只要有人能活下去,就会诞生一个新的种族,而紧紧握着信仰缰绳的他,或许就会被后疫情种族奉为宗主、先知,甚至是神;如同后洪水时代被奉为征服者的朱庇特,被奉为立法者的塞拉皮斯,以及被奉为守护者的毗湿奴。 这些想法让他变得专横霸道,若是有人胆敢分享他霸占的权力,他就会恨之入骨。